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解说:具有白人特征的木乃伊,竟在中国出土。这项发现或会改写历史,难道西方人比马可波罗早三千年就到了中国?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每个世纪类似的发现可能只占少数,太令人不敢置信,太有趣了。
解说:这个谜团只有21世纪最先进的检测工具能解开。他们道出什么故事?他们来自何方?他们是谁?片解说:一片荒漠,覆盖着层层神话与传说。难辨岁月,数千年前部落的亡灵,居住在今日的中国。中国古籍记载,西域之人千奇百怪,书中想像力天马行空。女儿国,貌似猿猴之人,还有族群生就红发碧眼。许多学者斥为荒诞不经,直到一场不期而遇发生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1988年,一位美国学者来到中国偏远内地,他要造访一座省立博物馆。采访梅维恒:当天所见景象,完全出乎意料。我以为会看到壶罐和工具,以及博物馆常见的展品。
(横线是采访人物的画面)
解说:古汉语专家梅维恒,将一生难得的重大发现。采访梅维恒:我走进一个房间,房中尽是木乃伊。我大感震慑,深受吸引。解说:他们的面部保存完好,仿佛刚过世不久。但依馆方介绍,木乃伊却已有数千年。采访梅维恒:有一个木乃伊让我特别驻足良久。我注视着他的双眼。我凄然欲泣,落下泪来。我心想,这是我的族人,或是3千年前近似我族人的人。解说:6尺之躯的白人壮汉,在中国出土。对梅维恒而言,这项发现将神话变成事实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中国古史曾经记载,西域之人千奇百怪。采访梅维恒:如今面对面仔细看着他们,我很想梳清脉络。解说:他们似乎离乡背景,他们在此地出现启人疑惑。采访:的确是不可思议,考虑他们出土的环境,以及我们对当地历史的了解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问题是他们怎么会葬身在东亚的地区?解说:西方和古中国一般认为向来各自发展,3千年没有直接往来。没有大规模的通商。两个世界独立发展互不相连。两地之间,则有群山环绕的塔里木盆地。(画面+效果音乐)这儿曾有一群白种人定居。比马可波罗早数千年。或在中国和西方,有任何接触之先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他们生活的遗迹神秘消失。东西方可能有的联系,也随之荡然无存。
采访梅维恒:二、三十来,我一直认为古代东西方是有联系的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大家常问我,证据何在?解说:从此批木乃伊出土以来,根深蒂固的观念,就遭到挑战。1978年,考古学家王炳华率领中国考古队,跟着当地向导,进入塔里木盆地中心。
(画面+效果音乐)经过挖掘,一张脸孔浮现。一张似我族类的面孔。
这张面孔不像中国人。接着更多遗骸出土,他们的出现,挑战中国传统的身份认同。这个认同观念根深蒂固,认为中国人有独特的血统。1929年,一个人类头骨在北京郊外出土。经判定是30万年前的类猿人遗骨。这个老祖宗被称为北京人。很多人认为,他就是现代中国人的始祖,与世界其他人种不同。这个说法,在中国至今有人深信不疑。但很多专家则存疑。头骨终究未得善终。二战期间,以火车运离北京,从此下落不明。但对一些人来说,这项发现的论述,却成为信条。中国历史一脉相承,可以上述至远古人类。这些白人木乃伊,与这种论述格格不入。木乃伊会在政治上引起争议。于是就躺在偏远博物馆的暗室内。无人问津,直到再度重见天日。这个检测案中的遗骸,已有数千年之久。几乎毫无线索。他们没有留下建筑,没有文字记录。只留下遗骸。和一批保存良好的器物。为了解读其中的含义,调查工作已经在全球展开。如今调查人员,要深入研究考古记录。并用21世纪的DNA分析,来研究遗体本身。采访:光靠分析DNA,并不能解开谜团,要合并分析DNA和搜集来的考古资料。
解说:从器物之中有惊人发现,这批木乃伊拥有的技术,当时在中国可能前所未见。车轮,青铜器,毛织品,种种线索都显示,这些木乃伊可能来自中国以外。然而是哪儿?他们精美的寿衣提供了线索。线皮毛的裙子,饰有鹅毛的毡帽,小孩包在编织精美的裹尸布内,还有一个称为车臣人的木乃伊,穿着世界最古老的裤子。藏在衣着细节中的秘密,靴子、腰带、饰带,都暗示着他们来自何处?式样旋即昭然若现,色彩、织法,仿佛都似曾相识,接着研究人员又有发现。斜纹织法,以及绝难误判的格子图案,这些解开谜团的关键线索。一般公认,这是欧洲特有的技术。同时代类似的碎布,也出土于德国、奥地利和斯堪地那维亚。这些在中国的木乃伊,会是欧洲失落的部落吗?真相并不如此简单。这些木乃伊来自何方?让人百思不解!他们可能的家乡或来处,涵盖广大幅员。他们是何许人?有来自何方?采访梅维恒:现代人对古人有种错误认知,我们以为他们安土重要,但他们其实经常迁徙。
解说:移动、迁徙、定居,这个过程,人类自古不断周而复始。采访:人类为何迁徙?因为原居住地机会不多,或是认为外地机会更好。主要是为了寻找食物和水源。
解说:迁徙从5万年前,于非洲撒哈拉沙漠以南展开。人类移居全球的旅程,从非洲开枝散叶,通过欧亚大陆,越过陆桥进入北美。大约在15000年之间,人类的足迹几乎遍及各主要大陆,而后,路径更叠复杂,彼此交叠重复,路线纵横交错。重新组合,定居某地,形成大批文化种族复杂的现代人遍布全球。但这些木乃伊相关何处?公元前1800年,罗马帝国尚未建立,征战部落散居欧洲。法老王统治埃及帝国。全球宜人居住的地区,几乎都有人类定居。但塔里木盆地却依然使人却步。采访梅维恒:我认为塔里木盆地是人类最晚移居的地区之一。原因何在?因为当地很难进入,生存环境太恶劣。
解说:他们在4千年前,首度来到这个盆地。抵达终点时,必然经过一场艰苦旅程。其中最老的木乃伊,年代相当于他们首次抵达之时。就是这一尊,所谓的楼兰美女。但要透过考古学家的观察,才能领悟她芳名的由来。采访梅维恒:她的五官很细致,笑容很沉静,虽然她已高龄3800岁。她应该是体态丰腴饱满,她很可能让人一见倾心。
解说:她很可能也是开路先锋,是移居不毛荒地的先民。在此地定居一定异常艰苦。但她和她的族人,凭着带来的工具和技术,一定会坚持下去。我们对这些木乃伊仅有的认识,来自科学家对出土器物的推断,尤其是织品。楼兰美女和她周遭的人一样,可能都是勤奋的织工,这是个重要线索。编织有其实用性,但对他们而言可能不止于此,这还是一种艺术。他们显然很重视衣着。采访艾玲古德博士:人的衣着可以提供很多信息,我们每天都在解读。
解说:我们称之为式样,式样确定人的身份。有时,甚至透露我们来自何地。采访艾玲古德博士:对于古人也可以做这种研判。
解说:哈佛大学的人类学者,艾玲古德博士,是研究古代织品的专家。采访艾玲古德博士:织品其实能提供各种资讯,了解使用人是谁?他们如何生活?他们跟其他史前文化的关系。其实综观起来极易认定,这是一群移居东方的欧洲人。然而事情并不如此简单。
解说:虽然衣着显示他们来自欧洲,但仅凭式样判断难下定论。要找出确切答案,科学家必须观察一丝一线,在显微镜下就一览无遗。防线是由羊毛做成,羊毛出自绵羊或山羊,这是另一个调查线索。这是现存最早的考古证据,显示当地有毛纺科技。羊群放牧据信起于西方,大约是在6000年的中东,那儿离塔里木盆地有3000多公里。到木乃伊生存的时代,羊群放牧已遍布中东,最西远至欧洲。证据显示,这不是中国布料,并且织布原料,是从遥远西方引进。但要追根究底,调查就必须更深入。不仅止于研究,衣着式样和布料纤维,他们必须深入抽丝剥茧。研究他们的DNA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研究DNA可以有效回溯至古代,可以上溯时代相传的遗传谱系,探索古人的生活。
解说:身为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花了10多年,从全球各文化族群采集DNA。史宾赛韦尔斯和路人的同期声:信不信,我能从你的DNA中读出惊人的信息?
:以棉花棒轻抹齿夹,就能找出上溯几代的隐性标识。史宾赛正在依据这些资料,建立人类的族谱。一张人类跨越全球,不断演化的行旅地图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我们知道的其实不如想象中多。有些发现完全出乎意料,研究这些木乃伊会带来什么影响?我们能窥见一个消失的文化,了解一个直到近期才为人所知的族群。
解说:如今,他有特殊的机会来确认这个失落族群的来历。关键就在能否从这批木乃伊身上采集到DNA。从数千年的遗骸采集DNA,并不容易。尸体组织干枯皱缩。遗骸久经不腐其实是造化弄人,这种环境能够保存遗骸,却也使这些先民性命不保。采访梅维恒:那儿一向很干燥,但有一个变数,在不同的地区,河水或河床会改道,依赖河水为生的群落就会灭绝。
:环境会让很多丧命,楼兰美女也难例外。临终前她痛苦不堪,她吸入浓烟风沙,肺部受损,她体内显示有虱虫寄生。楼兰美女可能才40出头,却已香消玉损,但她的故事却未就此告终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有些木乃伊仿佛被选为信使,要来诉说他们的故事。
: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,是中国重要的族群遗传学家,也是基因图谱计划团队的成员。他与史宾赛联手合作,协助研发改良DNA采样技术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我们研发的设备,已有刑警采用。警方用来揪出坏人,如今我们研究木乃伊,这个工作就类似刑警的工作。
解说:但同样的科技,能确认数千年前遗骸的来历吗?首先得采样DNA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我非常想到当地去确认他们的身份。
解说:2007年2月,金力和一小组人员前往偏远的塔里木盆地。中国当局准许他们研究一部分木乃伊。这片沙漠夺取这批古人的性命,却又不可思议地为他们保存数千年的遗骸,他们的尸体不曾腐坏,经久未烂。反而因为水分蒸发,而变成天然木乃伊。然而,要从古老遗骸取得DNA,即便尸体保存完好也十分困难。人类的遗传指纹DNA,非常牢靠。但经年累月,复杂的DNA链会断裂,双螺旋结构开始解体,内含的遗传密码信息就会消失。光是解开木乃伊外衣就要小心翼翼,但下一步工作更需要仔细。
剖开3800岁的楼兰美女尸体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我知道在采集DNA时,应该对DNA的主人表示尊敬。我们4个人就站在木乃伊面前,大约站了3、4个小时,什么也没做,我们不敢对她贸然动手。我对于她的肤质深感惊讶,皮肤几乎变成皮革。
解说:他们首度尝试采样,样本干燥脆弱。这种样本不可能保有完整的DNA。采集小组采集DNA样本时的同期声(女)
解说:这种样本很难采集到DNA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我非常沮丧,特别是研究楼兰美女的时候。我以为分析木乃伊会一无所获。
解说:他们必须继续努力,分析更多的木乃伊。一个男童,跟楼兰美女一样,他也是年代久远的木乃伊。大约早在公元前2000年,他也跟她一样,反映出当时当时生活的艰辛。他是塔里木盆地出土的众多孩童之一。研究人员在男童遗骸附近有所发现,这些器物使他们大惑不解。微小碎片却意涵广大。青铜,这是铜与锡的合金,在现代很普通,但在当时却是人类史上的重大发明。最初是公元前3500年,古美索不达米亚人使用青铜。青铜器经过部族辗转流传,最后盛行全球。这是技术的革新,新工具和武器也于此诞生。这项技术,对每个文化都影响深远,而这个男童身边就有青铜器。采访梅维恒:这些木乃伊有件事让我百思不解,他们的技术,在当时来说过于先进。这些公元前1800年的木乃伊使用青铜器,当时,中国还没有青铜。
解说:有些人认为,青铜是中国人自己发明的,并未受到外来影响。但塔里木的这群人,是否可能把青铜技术引进中国?青铜或许是在此地生存的关键要素,但对很多人来说,这样还不够。采访梅维恒:我想,他们了解必须团结合作,才能在那种环境里生存。家人关系想必非常紧密,孩童即便身亡之后,家人也会深深思念。小男童会有如此华丽的裹尸布,当然显示家人对他极为重视,母亲一定费尽心血编织裹尸布,来包裹夭折的孩子,这堪称当时的织品杰作。这孩子的葬礼相当隆重,生命并不轻贱,生命十分宝贵。
解说:他们取出一个样本,但样本中却未必含有DNA。金力等人必须深入采集准予检验的这一小群木乃伊。先前的努力让他们颇感气馁,但他们不就就要转运。
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我跟李博士说,我要颜色偏红的肌肉,要带点血迹,所以他就往深处采样。后来看到他取出的优质肌肉,我高兴极了。
解说:这些样本明显泛红,或许含有可解读的DNA。金力的团队必须采集更多的样本和证据。他们寄厚望于这具遗骸,这具木乃伊名叫车臣人。由于保存绝佳,使他在这批木乃伊中十分独特,别处的木乃伊也难出其右。这或许有助于科学家确认他的身份,引发的影响是,重新了解一个失落的远古世界。公元前1000年,当初的一批拓荒者,经过几代千辛万苦存活下来。1000年来,这个木乃伊族群,在这片蛮荒大地落地生根,并且生活似乎日渐富足。升高近2公尺,发色浅淡,皮肤白皙,活脱就是中国古书记载的神秘西域人。车臣人穿着色彩鲜艳的长袍和世界上最古老的长裤。采访梅维恒:他一定是个尊贵之人,看他的体型和所属物品,他应该是族群领袖。
解说:有样物品是绝佳线索,远比其他物品更值得注意。他的坟墓中有一个马鞍,旁边还有马头骨和马蹄,他们的故乡拼图再添一块。这回地点不是欧洲,也不是亚洲,而是介于两地之间的本都草原。早在5500年前,那儿的野马就已率先驯化。这是人类有史以来,首度不必靠步行前进。车臣人能骑马代步,轻松跨越远距,这种技术创新跟发明飞机一样,对世界造成重大改变。采访梅维恒:马儿加快前进的速度,人类开始驯养马匹,就有能力跨越远距。我想是从这个时期起,人类才开始真正发生互动。
解说:马匹能让他们走出塔里木盆地,与外界来往,和中国接触。中国长期以来自成一区,封建宗族战乱不断。但到车臣人的时代,中国已开始中央集权。统一强权向外扩展,塔里木部落出土的工具与技术已见于中国古籍。来往,通商,传达意见。我们无从得知车臣人本身是否曾跟古代中国人打交道,但他的马使这种推理合理。4000公里以外还有一个线索。在俄罗斯的圣彼得堡,史宾赛韦尔斯要追踪另一片重要拼图。著名的俄罗斯冬宫博物馆,藏有世界知名的伟大艺术品,但还有鲜为人知的展室,考古学家比艺术爱好者更适合参观其中的收藏。史宾赛知道他要找的目标,另一具木乃伊。这个木乃伊,被冰封在西伯利亚的帕兹雷克,出土地在塔里木族群北部1000公里处。他是草原游牧民族,内行人一看就知道,他和塔里木的木乃伊渊源很深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为何要来冬宫博物馆地下室?我观察帕兹雷克人。他显然和新疆木乃伊有关,有很多考古学上的关联。
解说:跟塔里木盆地先民一样,此人的墓里,也有他生前的蛛丝马迹。他显然是位高权重的首领,他有双轮马车,车轮还装有轮轴。地毯编织精美,织法与南方邻居如出一辙。他身边还有一匹木乃伊马,配有马鞍。在帕兹雷克首领的年代,塔里木族群已经日薄西山。他用的技术却和1000公里外的塔里木盆地的技术很类似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这一群人体型高大,貌似欧洲人,红发或金发,居住地区却是今日的中国。他们真是异类吗?答案恐怕不是。
解说:这些木乃伊似乎联系广远,欧洲,美索不达米亚,西伯利亚,范围不断扩大。车臣人可能是查明他们来历的关键,他是保存良好的木乃伊之一。历时3000年,依然状况绝佳。采访梅维恒:埋葬他的人,用心良苦,务必确保遗骸完好。他们应该是特意而为。
解说:他的遗体被涂上油膏,脸部画上太阳符号。下巴和双手捆缚起来,显然处理死者极为慎重。让死者备极哀荣。采访梅维恒:他们投入大量的人力和资源,表示体认到死亡代表永恒。死亡象征不朽。
解说:他注定要永远长存。金力在上海即将展开最困难的研究。凭着取自12个木乃伊的少数样本,他必须开始重组历史。寻找微小的遗传标识,来揭开这些木乃伊的来历。塔里木盆地出土的遗骸,显示有个神秘族群,在中国西域至少生活了2000年。但他们外貌不像中国人,他们是谁?DNA或能解开谜团。金力的团队,已从12个木乃伊身上采集样本。他要用这数千年的分子,分析他们的DNA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分析古代样本深具挑战性,可能是我做过最困难的研究。
解说:金力要找出称为标识的小错误,沿着DNA的长链搜寻,找出腺嘌呤,胞嘧啶,胸腺嘧啶和鸟嘌呤之间的排列错误,这种模式就像手写书一样独特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把DNA代代遗传下去时,必须复制DNA。假设抄写长篇巨著,比方抄《战争与和平》,但要抄100本。用手抄写,熬夜工作,感觉疲劳就难免出错,写错字,把G写成E,DNA也会有这种错误。小错误并不常发生,但若出错且传给后代,就会变成遗传标识。
解说:有共同标识就有共同的祖先。若在木乃伊身上找到标识,就能揭开一种连结。可能连结到天涯海角。而依考古证据绘出的地图,也令人费解!毛织品似乎出自欧洲,青铜器则源自美索不达米亚,驯养马匹起自本都草原,这些物品的主人却直到近期才为人所知。而这个网络还在扩大,又有一具木乃伊出土。2003年,这个古老遗骸被挖掘出来,还有一些不寻常的陪葬品,乐器、摇铃、魔杖,他被称为洋海巫师。他大约生活在公元前8世纪,当时塔里木族群已经长日将尽。采访梅维恒:年代最早的木乃伊,他们对日常生活比较感兴趣。在洋海巫师的时代,他们开始思考另一个宇宙,另一个领域。我要谈一点他的情形,但在电视上我宁愿有所保留。因为他的身上带着大麻。他一定吸过大麻,并且心荡神迷过。
解说:他被赋予多重社会角色,身兼治疗师、算命师和秘教宗师。但在巫师遗体上,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头上的小饰物,来自南方1600多公里外印度洋的海贝。地图上又添一处遥远地区,美索不达米亚、欧洲、本都草原,如今再加上印度次大陆,这些木乃伊来自何方?金力与史宾赛的努力,开始有收获了。他们开始隐约看到,第一个有鉴别性的标识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
第一眼看到DNA图片时,我简直欣喜若狂,那是我生命中最精彩的时刻。原以为我们分析的木乃伊,都带有欧洲人血统,结果发现其实不然。
解说:经过逐次分析资料,更形完整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DNA的鉴定结果很清楚,他们的谱系遍及欧亚。采访上海复旦大学的金力:依目前的资料来看,塔里木盆地似乎是古代族群迁徙的要道。
解说:新景象逐渐浮现,并且依实验结果不断修正。迹象显示,他们跟大陆四周都有联系。遗传标识来自欧洲、欧亚西部和西伯利亚,西藏、蒙古,甚至印度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他们是何许人,众说纷纭,有人说他们是赛尔特人,有人认为他们是北欧海盗。DNA证据明显显示他们,不是移居中国西域的纯欧洲人。他们是一个混血族群。
解说:楼兰美女和男童,想不到都含有东亚血统。车臣人身上竟也带着东亚谱系。巫师也一如海贝所预示,身怀喜马拉雅山和印度常见的谱系。
目前只是初步分析资料,后续测试仍在进行。但塔里木木乃伊的遗传物质,已显示这个混血族群来自大陆各地,这里是世界中心的民族熔炉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如果只出示这个资料,而不说明采样的对象,大家可能会以为这是现代国际都会的居民,或许是曼哈顿的居民。
解说:这个世界曾经存在却不为人知。早在丝路成为东亚交通要道几代之前,已有一个世界在进行通商往来和交流。历史就记录在木乃伊的遗传密码里。采访梅维恒:他们通商贸易、交换意见,他们也彼此通婚。采访国家地理频道基因图谱计划负责人,史宾赛韦尔斯:人类共享DNA,必然经过通婚过程。文化当然也会从而发生互动,观念一定会散播出去。
:欧亚两洲人民的密切联系,可能至今才为人所知。随着族群进出塔里木盆地,观念和技术也有所交流。迁徙,定居,融合,这是人类周而复始的旅程,这个旅程至今仍在进行。我们的面孔会诉说历史,道出我们是谁?来自何方?我们的五官,反映着祖先移居全球的旅程。交融,通商,联结。
采访梅维恒:这些木乃伊象征着东西方和欧亚居民的联结,而后,联结遍及全世界。
解说:一条公认不可能有的要道,在此地存在了数千年,然后,杳然消失。这种联结,我们之前一无所知。如今,有了这番了解,我们可以重新想象人类移居全球的旅程。